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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风僧，无锡人，文学爱好者。喜欢阅读，喜欢随笔记录生活的点滴。历年来成文、成稿“随笔”、“回忆录”、“诗词习作”、“微小说”等数篇，多见于网络微刊！
美文欣赏ON THE WAY
小说 《套路》
文/风僧
老杜夫妇应该属于高级白领那种，至少在他们所生活的这个二线城市，可算是精英阶层了。一个临近退位，一个临近退休，儿子在国外读书，两人可谓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老杜夫妇数十年来堪称恩爱，在邻里、在各自单位，给人的印象就是如此。尤其是近年来，老杜外面的应酬日渐减少，每天晚饭后小区内外总能看到他们夫妇结伴散步的身影。
老杜几十年的职业生涯，又一直在单位中高层岗位上，故而形成了穿衣严谨正统的习惯，无论春夏秋冬，总以正装呈现在众人面前，再加凸挺的腹部，让他领导范十足。只是，近年来头顶的头发越来越稀少，开始，他挺为此忧心的，曾在左侧留一撮长发，来个"地方支援中央"加以掩饰，渐渐地烦了，更碍于常冷不防地被一阵乱风措手不及，没少让他在下属面前尴尬，他也就毅然剪掉了一撮毛，任凭脑门越发光亮了。面对朋友、同学的戏谑，他总喜欢摸着自己布满胡茬的络腮帮子说:"我总量不少！总量不少哦！"
他老婆，单位里和居家小区里大大小小都习惯叫她"李姐"，虽五十好几了，姣好的面容和风韵的体态，让她自信十足，总爱让人猜自己的年龄，每每在得到别人往往猜小十多岁的结果后，眉开眼笑一番。
暮春的一天，黄昏，有一丝凉爽，气候正怡人。晚饭后，老杜夫妇俩，一个衬衣西裤，一个长裙飘逸，又步出了小区。小区门口闲聊的大叔大妈多，众目睽睽，这正是他俩要的效果。
小区对面此刻阵阵喧闹，原来，开了近一年的美发美容店，正在搞一周年店庆活动。
"这个店开了有一年啦？"李姐自言自语道:"唉！时间过得真快啊！"
"倒也是啊！好像去年开业的热闹场景就在眼前"老杜附和道。
"我就不相信这些店，装修得富丽堂皇，能有多少生意？去年开业时就硬让我办卡，我就没办！"
别看这李姐，看上去光鲜亮丽，其实倒是个挺节俭的人。理发从来只到单位隔壁、熟悉了多年的张师傅那里，每次也就修剪一下，烫一下，齐肩的卷发往两耳后面一拢，搞一次最多不过几十块钱。至于化妆，更是从不施粉黛，她一直在老杜面前夸耀，是自己父母给得好，脸面从来只需用点湿润水保湿一下，一样保持着光鲜年轻。
"李姐，进来看看吧！您这么年轻，更需要养护好了，我们一周年店庆有系列优惠"
"老板，进来看看吧！"
门口两个披着店庆红绸带的俊男靓女，一口一个"老板"，一口一个"李姐"，叫得老杜夫妇简直迈不开步了。
"看看就看看吧！"夫妇俩交换了一下眼色，就走进亮晃晃的店堂。
两开间门面的店堂，已有七八个顾客入座，店里着装统一、发型各异的年轻男女不下十来个。老杜纳闷: 这么个店能养活这么多员工？每天上班出门，总见门口他们排成两列，大呼小叫的，倒也没多在意，能维持至今，可见他们生意还算可以？
正对店堂大门的是一个吧台，前面放着两组小洽谈桌椅。老杜夫妇被请落座后，一个年龄稍大的小伙殷勤地又是递茶，又是奉上时令的水果枇杷。
"老板，李姐......"
"慢着！"李姐一挡手，满腹狐疑道:"你怎知道叫我李姐？他也不是老板！"
"嗨！你们天天从对面小区进出，谁不都叫你李姐嘛！叫李姐显亲切，还说明你年轻啊！那——，这位叔不是老板，一定是领导啦！"
生意人就是精明。这个自称是陆经理的小伙，说话和蔼且诚恳，接下来的介绍、言谈，一点不让人生厌。
"这样吧！李姐，今天，我们店周年庆，您现在要是有空，我们先免费给您做个洗烫，我看您这头发也有几天没打理了，正好试试我们的服务。叔，您若愿意，这边楼上我们给您做个敲背，若不愿意，您先散着步，一会回来接着阿姨一起走?"
"我？还是走走吧！"老杜对着老婆说: "你不是刚好也想弄弄头发了？就在这试着弄弄吧！"
......
待到老杜沿着惯常步行的线路一个小时兜回来，恰好老婆那里也已完事了。老婆正与刚才那小陆开心地聊着，见老杜进来，小陆和李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怎样？"
"还真是不错啊！比你在老张头那里搞的可洋气多了！"
"是吗？我也觉着！陆经理还在动员我办张会员卡呢！说是每次都享受六折优惠。"李姐边顾盼镜子边说着，看得出她十分满意。
"领导，办一张卡吧！”小陆见状赶紧抢着说: “像您二位这样身份的人，我就只推荐金卡，每次无论做什么打理，全六折。李姐么，来洗烫啊，焗个油啊，敷个脸啊，都行！您方便的时候也可以来理个发，做做按摩。"
"我理发？哈哈！我才几根头发？"老杜指着自己光亮的头顶笑道。
"领导，这您就有点外行了吧！越是您这样的越是难打理，打理得好会更显您的风度气质。隔壁银行的刘行长和您差不多，就是我这里的常客。还有，您没法留蓄的络腮胡子，我们打理起来也一定比您自己专业哦。何况，我们这里也不是只有理发，我们的推拿按摩，是有持证的专业按摩师操持的，像您这么辛苦的领导，经常来放松一下肯定不错的！"
"我就算了吧！办卡？怎么办啊？"老杜看得出老婆的一丝心动，尽管此刻李姐正使劲地对着他摇手掌。
"领导，不贵！金卡才5000元，对您二位来说还不是小数目啊？且一张卡够您二位用个一年半载的。再说，一看您就知道您是爱妻模范，帮老婆办张卡，不更讨老婆欢喜嘛！"陆经理边麻利地在吧台上拿出一张表格，边趁热打铁地说:"我来帮您填表，钱不急，您现在没带的话，明天来刷卡现金都行。"
"那倒不需，我刷信用卡吧！"
一张金卡顺利办出，小陆经理真是喜出望外，很快就办妥手续，又殷勤万般地一直送老杜夫妇到小区门口。
回家路上，李姐嗔怪着老杜:"你啊！就经不得人家几句好话"
"哎！这你就不懂了，咱都到这把年纪了，该享受就得享受，钱，该用就得用！现在不是流行说，钱用着了才算自己的吗？"
自从办了会员卡，李姐似乎比原来更注重起对自己颜面的保养了，特别是那天，她同办公室的小朱，突然指着她眼角惊呼:“李姐！你昨熬夜啦？我发现你有鱼尾纹喽！”让她更感觉做养护的必要了。
她进出小区对面美容美发店的频率明显高了，当然也有她惦记着会员卡上的那笔钱的原因。她总觉得，那卡得赶紧用完为安！因为耳边时有传来哪里哪里办了卡，店铺关门、老板走路的消息。
李姐每次进店消费，起先是不问价格的，只是发觉，理发师或美容师，每每总是先既像是征求意见，又像是作推荐:
“李姐，给您用‘巴黎欧莱雅’吧！”或是“李姐，这是我店最新款美国的’雅诗兰黛‘，保湿性特适合您！”
她每回也就默认了，反正用进口的好，总不会错！直到有一天，做完了，照理又是陆经理送她到门口，顺便说了句:“李姐，记得方便的时候，要来卡里续点钱了！”
“啊？才三、四个月，我那卡里可是5000块呢！”
“李姐，别急，还有千把块呢！我只是预先给您提个醒。您慢走啊！”
李姐没吱声，只是心里盘算着: 自己一个月也就三次或四次，有时洗个头吹吹风，有时做个敷脸，做过几次烫发和几次按摩，莫非平均每次都要二、三百？还续啥？赶紧用完，拜拜喽！
老杜是个大度的人，办了卡后，便从来不问此事，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一天是周末，他参加完同学聚会，回到小区门口，已是晚上快9:00了，午餐、晚餐都喝了些酒的老杜，此刻微醺，抬眼看见对面美容美发店还亮堂堂着，心想: 这般酒气熏天地回家还不捞个唠叨不休？不如去做个按摩，本来这阵子像是肩周炎发了，抬手臂都疼。
店里的小陆看见老杜此时推门进来，甚是意外，又是惊喜。自是“领导长领导短”地一番殷勤……
一个小时光景，老杜已浑身轻松地回到小区的自家住宅楼下了，一旁还站着美容店的陆经理。
老杜并没急着上楼回家，却是拿着手机在高声地吩咐着老婆: “……你别管，赶紧帮我把昨天换下的西服口袋里的信用卡拿下来！”
不明究里的李姐，以为出啥事了，赶紧下楼来。
“又喝醉酒啦？”
“没有！这个小陆——，人——不——错！我要往卡里再打一万块钱，小陆不错，服务——不错！”
李姐一看就知道老杜酒多了，转而对小陆说: “哎！陆经理，不带你们这样的啊，明知他喝多了，还追着来续钱？”
没等满脸委屈的小陆辩解，老杜就嚷开了: “没他——的事，是我今天找他们帮我按摩了，我感觉好！把我疼了几天的肩膀都治好了，我以后也要常让他们帮我弄弄了，我答应今天给卡里续钱了，是我——让他送我进来的！”
这时，李姐才看见小陆手上居然还拿着一台移动POS
“我说，要续钱也用不着连夜啊！明天也不迟啊！”
“你别烦！你知道我做事的风——格，向来是今日事今日毕的！”
见老杜又要提高嗓门，李姐怕此刻半夜三更的，别扰了邻里惹笑话，只得哭笑不得地让小陆刷了卡，嘴里忍不住嘟囔着: “也不知你又给他灌了啥迷魂汤了？” 小陆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赶紧知趣地谢过走人。
此后，老杜夫妇出入小区对面美容美发店更频繁了，两人也愈发地精神焕发了。自然，那店面也没有要关门、卷包逃走的迹象，李姐也就愈发放心地享用着。只是，她察觉: 现在去的次数多了，店里做的人一直在变，认真程度和手法、质量，有每况愈下的感觉。有邻居、熟人看他们乐于此道，不免向李姐询问打听。李姐一副过来人的明白样子: “唉！还算行吧！做也就做做，反正头发总要打理。不过会员不会员，实在意思不大，都是套路。办了卡便被他们套住了。都怪我家老杜，当初非要办卡，又是续钱。”
可是，就是不知怎么了？那次续过一万元过后，才半年，李姐却鬼差神使地又去续了5000元。这回轮到头脑清醒的老杜把她奚落了一番。
不过，不碍事！正如店里小陆经理所言，这点钱对老杜夫妇只是个小数目而已，不算啥。何况，只要这店正常开着，毕竟享受着服务，至少感觉还是蛮小资的，套路就套路呗！现如今，小到健身、美容，大到就学、购房，或理财、保险，哪个不是套路？谁不在套路里活着？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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