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李玉敏 北京报道
近日，扬州江都警方公布，成功破获“4·08”特大非法经营案，已抓获犯罪嫌疑人15人，涉案资金近百亿元。据悉，该案是全国首例利用商户扫码支付机器非法套现的案件，嫌疑人作案方式前所未有，活动范围遍布全国十几个省份。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从专案组人士处获悉，利用扫码支付机器的套现方式，是传统pos机套现的升级版，从线下转到了线上，且银行在推广阶段线上二维码收款几乎零成本，给了犯罪分子套利的空间。据介绍，本案陆续有涉案人员到案，非法套现涉及的资金近百亿，获利上百万，相关人员涉嫌非法经营罪。
信用卡疯狂“消费”背后
据专案组人士介绍，办案起源于2020年8月19日，中国人民银行扬州市中心支行向扬州市公安局江都分局经侦大队移送一条涉嫌洗钱犯罪线索：江都李某、广陵王某的银行账户异常活跃。
警方经过调查发现，两人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并非生意人，但是名下的银行卡账户交易且异常活跃，不仅笔数多，交易金额大，每月的出入金额都在数百万元以上，与各自的收入水平明显不符且存在交易时段相对集中等可疑行为。
警方经过秘密调查后发现，不少银行都在推广二维码收款、扫码支付机器业务：只需在工商部门注册的正规商户，就可以向银行申请办理扫码支付机器（俗称扫码盒子），收款过程中免交易手续费。于是二人分别申请了大量的信用卡，多达十几二十张，再用家人的名义办理了多个工商执照，申请了多个商户收款二维码。二人通过收款码“左手倒右手”，通过扫码的方式将信用卡套取为大量现金，在信用卡免息期内再将现金还进信用卡，反复扫码进行虚假“消费”。主要的目的是“消费”达到一定额度以后，银行会返现，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薅羊毛”。比如，某银行规定，该行信用卡一个月消费80万元，可以获得8000元的现金返利；消费换来的积分还可以换飞机票以及宾馆客房。因此，两人外出经常乘坐头等舱，对于积分可以换取的高档酒店客房，二人往往预定后再以折扣价格在网上抛售获利。在调查过程中办案民警又发现：二人除了互相使用二维码套现之外，还有近千万元来源于周某，而周某的账户里有1000多万元来源于吴某，吴某名下还注册有民宿，每个月有大量的免手续费扫码收款额度。警方同时还发现，周某还有大量资金来源于朱某，而朱某名下有个车行，车行也是可以拥有大额度免手续扫码收款的商户。这些人均分布在湖北、陕西等外省份。
办案民警随后耗时半年左右的时间，对数据进行深入挖掘、分析，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其背后隐藏着一个有专人组织、专人指挥的巨大犯罪团伙，涉案资金巨大、人员关系错综复杂。面对越来越清晰的犯罪轨迹、证据，2021年4月8日，江都警方抽调骨干人员，成立“4·08”专案组，对该案以涉嫌非法经营立案侦查，并迅速明确：快速精准追索全部幕后犯罪人员，一举摧毁该犯罪团伙核心。
据介绍，专案组在查阅大量数据调取大量资料后，摸清了该犯罪团伙的主要骨干脉络和运营模式，最终明确了全部上游涉案人员身份信息以及资金数目，收网时机已然到来。2021年4月15日，江都警方组织经侦、刑警、网警等多种警力，分赴西安、深圳、襄阳、潜江等地，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科学研判、精准蹲伏，在专案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集中收网。目前，15名核心犯罪嫌疑人均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
巨额“套现”蕴含的金融风险
据悉，该团伙头目“老鬼”刚过而立之年，深圳人。2019年12月，他发现当地不少银行向商户宣传便民政策：申请收款码、扫码支付机器，较之以往的POS机，扫码收款没有手续费。好逸恶劳的“老鬼”从中嗅到了“商机”：大量注册商户，申请大量的收款码和扫码支付机器，帮别人套现，收取千分之三不等的手续费，这简直是无本万利的“好生意”。很快，“老鬼”就尝到了甜头，每月都有数万元的“盈利”。随即，他将自己的妹妹、妹夫也发展起来，“家族生意”很是兴旺。
据专案组人士介绍，扫二维码收款异常方便，还可以截图把收款码拍摄后发送给“顾客”，对方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扫描，就能轻松套现。为尽可能规避风险，“老鬼”需要更多的全国各地的二维码，于是他和家人们层层发展了大量代理商，在全国各地注册商户，申请二维码、扫码支付机器，进行分工合作，寻找有套现需求的“顾客”。
“最高的时候，他们一天的刷卡流水达到三四千万，扣除手续费后返还给相应的套现‘客户’。因为数据量很大，他们每天还专门通过excel进行统计。”据专案组介绍，正是因为二维码收款的便捷性，这一犯罪相互之间不见面、不认识也能完成，所以涉案人员遍及十几个省。
警方已查实，截至案发，涉案上级商户注册人25人，涉案下级代理15人，涉及商户200余家，公司账户800多个，仅“老鬼”一人的套现金额就达10亿元之巨，获利近百万。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参与侦办的民警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虚假的套现交易之所以得逞，关键是银行在推广二维码支付业务的同时，在商户申请的资料审核上没有严格把关，给犯罪分子可乘之机。因此，建议银行在推广新业务的时候，要把好关，特别是在商户是否真正经营方面，应该去商户现场实地考察一下，做好风控。另外，还可以对不同商户的资金交易量分级监控，建立预警机制，一旦发现交易量异常便可及时发现处理。”
办案民警还表示，这个案件的社会危害性的主要是银行的资金因虚假交易被大量“套取”，处于极大的风险中，而且刷卡套现以后巨额资金的流向何处很难监控，严重破坏了国家的金融秩序。此外，银行的信用卡管理也应该更加精细化，传统的逻辑是“好像谁用钱越多，刷信用卡越频繁，就表示他还款能力越强，给的信用额度也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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